凌晨2點,蔣大才一家三口準時帶著鍋碗瓢盆“入駐”別人家的飯店。
從此時到早上10點,這8個小時是蔣大才一家的營業時間。他們和店主共用營業執照。
這家位于北京市西城區盆兒胡同的飯館,緊挨兩所中學、一個菜市場和幾個人口稠密的小區。料峭春寒凍得人直哆嗦,凌晨2點的胡同里瞧不見一個人。不遠處的菜市口大街上,深夜燒烤店已經送走了最后一撥客人。
(資料圖片)
52歲的蔣大才說:“再晚一點開張我們就忙不過來了。”
不到20分鐘,三人就麻利地布置出一個早餐攤。面團、肉餡、餛飩皮……從食材到廚具餐具,甚至垃圾桶,都是他們自帶的。
26歲的兒子蔣小虎準備揉面做小籠包時,母親張道群已經在每張桌上擺好了蘸料,蔣大才已經打好豆漿,小米粥正在鍋里翻滾,窗戶上掛起了水珠。
店里最受歡迎的是10元一屜的包子,每天大約要消耗15斤面,能賣百來屜。4元一碗的豆腐腦排第二。這兩樣主打餐品最費時費力,必須在早餐高峰前準備好。相對不費事的油餅、油條和餛飩隨后準備。
不到3點,店里迎來第一個食客。“一屜包子,一碗豆腐腦。”這位剛下夜班的出租車司機打起招呼,“哪天來的?”
“一過正月十五就來了。包子現包,豆腐腦還沒好,得等15分鐘。”應答這位老主顧的工夫,小虎和母親已經包好了幾個包子。
的哥剛坐下,店里又擁進8個年輕人,要了包子和餛飩。
“他們是附近開健身房的。”在一旁做豆腐腦的蔣大才說,早餐店倚賴熟客,他們大多住在附近,早上買菜或者送孩子上學后的家長,都會在這里吃早點。
這家早餐店沒有招牌,門口擺著一張泡沫板做的簡易菜單。從2008年開始,這塊泡沫板就跟著這家人轉戰前門、西四、北沙灘、八寶莊和天宮院,見證了5000多個長夜與朝霞。
“這些地方少的待半年,多的五年。”蔣大才記得,西四和八寶莊的生意最好。
“在西四,我們只管做包子,不擔心賣。”蔣大才回憶,一天能用完一袋50斤的面粉,是現在的三倍多。好的時候,2天3袋面都不夠。可惜趕上飯店拆遷,他們只在西四干了三年。
靠著在八寶莊4年攢的錢,他們6年前在安徽蕪湖農村老家蓋了三層樓的別墅。現在的飯店只容得下15張桌子,而八寶莊的共享餐廳有30多張桌子,每天早上座無虛席。
“村里不少人都蓋了別墅。”蔣大才說,很多同鄉在北京干餐飲,但自己和他們交集并不多,“都是各干各的”。
記者多次后半夜走訪發現,廣安門南街至菜市口大街,右安門東街至廣安門內大街,這塊4平方公里的街區內至少有4家“共享早餐店”,老板大多來自安徽。
前幾年,因為北京背街小巷整治,蔣大才的早餐鋪從八寶莊轉移到大興,直到4年前才在這落腳。
一直以來,他們都是租用別人飯店的“空閑”時間。瘦小的蔣大才1989年就到北京,曾經在建筑工地干過。在他的記憶里,那時很多早餐鋪就已經是“共享”模式,比共享單車還早出二十多年。
“月租金從最初入行時的一千多、三千多,慢慢漲到現在的上萬元。”負責管錢的張道群一直在忙,只是偶爾插話,“去年飯店還漲過一次租金。”相應地,原本9塊錢一屜的包子,也漲了1塊。
“飯店租金加上每月五千多的房租,現在掙的和替別人打工差不多。”談到經營情況,原本話不多的張道群慢慢打開話匣子。她指著兒子說,如果他是女兒,出嫁之后我們倆就吃力了。
街上出現環衛工的時候,前排桌子上已經整齊摞著蒸好的包子。蔣大才走進臨街2平方米不到的小房里炸油條和油餅,張道群開始忙著包餛飩……
這天,送完最初的兩撥客人后,一直到5點,早餐店除了記者,沒有其他顧客。
一個小時后,路上行人和車輛漸漸多了起來,哈著白氣的顧客上門,店里馬上熱鬧起來。
天微亮,路燈滅。不到8點,店里迎來“早高峰”,15張餐桌坐滿了人。張道群不時地小跑起來,小虎忙著算賬端碗,蔣大才炸油條的鍋里翻著油花。
“包子沒了。”
“豆腐腦、餛飩也沒了。”
“油條沒了,油餅要嗎?”
9點以后來的顧客,要么有啥吃啥,要么抱憾而去。
9點30,白天飯店的服務員出現了,他們開始往店里搬運食材。
蔣大才一家開始熟練地收拾餐具、打掃衛生。
10點一過,蔣大才一家騎著2輛三輪車消失在人流中。
到了家,三人還得分工清洗鍋碗瓢盆,午飯后一起準備晚上需要的食材,一直忙到下午三四點,從晚上6點開始睡覺,第二天凌晨一點半又開啟“新的一天”。
“這幾天的生意已經恢復到疫情前的水平了。”對于未來,蔣大才計劃等孩子結婚后,就收攤回家,“到時自己也干不動了”。
他告訴記者,在老家結婚得在市里買房,加上裝修,得花不少錢,“一時半會退不了休”。
學過幾年英語的小虎有更多打算。他曾想到國外賣包子,沒料到遇上老外沒聊兩句就擠不出話來。眼下,他盤算著先做好包子,再開幾家分店。(記者 張典標 陳琰澤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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